第60章 Chapter.6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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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一客和酒井蘭趕到廣場的時候，“女王的下仆們”已經全部陷入崩潰，人人都殺紅了眼。
生命在這一刻變得比腳底的泥更輕賤，失去了理性的野獸互相啃噬，鮮血染紅了日光。
廣場東面的羅馬式鐘樓下，東方面孔的黑發青年和金棕色頭發的天人正在廝殺。
“廝殺”只是比較委婉的說法，其實誰都看得出來，洛裏斯游刃有餘，反觀北歸，不但連敵人的衣角都沒碰到，身上還受了好幾處傷。
除非北歸刻意隱藏了實力，否則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可以預見了：他一定會輸，而且輸得很慘，或許連命都要賠給對手。
事實上，北歸已然盡了全力。
他絕對不弱，只是敵人太強了。
2020年末世來臨的那會兒，洛裏斯在阿爾卑斯登山，感染了信息素之後他直接睡在了雪地裏，一睡就是三年，醒過來過發現自己變成了天人，而且似乎還挺強的……事實是強得離譜，他成了史上第一個一出世異能就是S級的變異人。
兩人都住在利貝諾那會兒，洛裏斯就比北歸能吃耐打跑得快，現在洛裏斯成了S級天人，他們之間的差距瞬間就無法用量詞來形容了……打個比方，北歸辛辛苦苦用數年時間爬到了阿爾卑斯的山頂，而洛土豪一夜之間就乘著火箭登上了月球……
現在的洛裏斯有多強，仇一客最清楚，半個月前他和洛裏斯交手，他斷了兩根肋骨，對方只青了一根指頭。
也是這一場相鬥，仇一客終於確定了：洛裏斯根本沒放下。所有人都在向前走，他卻把自己留在了劉楚楚死掉那個夏日。
懦夫。
給自己接回肋骨的時候，仇一客瞟到衣角的血漬，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劉楚楚時的情景。
那時他又一次尋仇失敗，倒在濕地裏，大雨傾盆，他感覺自己就快變成身下爛泥的一部分，卻迷迷糊糊地聽到三個自遠而近的腳步聲，接著女孩子的聲音驚詫地響起：“哎，這裏躺著個人！”
——那就是他們的初逢，當時劉楚楚身旁還有兩個人，修生生和酒井蘭。
當然你不能指望修生生和酒井蘭會主動救人，事實上自從毛寸頭死後，放眼整個利貝諾，不計得失的傻子也就只有劉大姑娘這麽一人了……所以仇一客真該感謝劉楚楚，講真這要是放在古代中國他就該賣身葬父以身相許了，即使放到現在來看，救命之恩也不是件小事兒，對著恩公，不說恭恭敬敬，至少你得禮讓三分吧？
然而仇一客的道德水準遠遠沒達到及格線，這小子屬白眼狼的，養好了傷一聲不吭就走了，拖著他那小身板兒，繼續他的尋仇大業……
一遍遍地覆仇，一遍遍地失敗，幾乎每次都是慘兮兮地被劉楚楚撿回來。
如果“聖母”這個詞沒被用濫了的話，用在劉楚楚身上真是最合適不過。
這姑娘簡直不像人生人養的，正常人能有她這麽缺心眼嗎？能有她這麽不撞東墻不回頭嗎？她懂不懂什麽叫獨善其身什麽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？
這個腦袋少根筋的姑娘絕對是利貝諾一朵奇葩。
但誰也不會真的討厭這樣的人。
仇一客不會，其他人也不會。洛裏斯拿她當妹妹，誰打她主意他就收拾得誰終身不能自理。
修生生十七歲那年，兇獸們聚在一棟廢棄大樓裏，計劃著完成最後一件事，然後就一起離開利貝諾。劉楚楚提議給他們的小團體起個響亮的名字，眾人紛紛響應，最終定下的名字是“深淵”。
名字有了，接下來就該確定團隊首領，劉楚楚投票給了修生生，其他人沒意見，修生生本人也同意出任，他只有一個要求：從今以後，所有人必須喚他“隊長”。
多大點的事兒，劉楚楚當即拍板宣布：以後大夥兒都得管生生喊“隊長”，誰壞了規矩就自己找個電腦主板跪著去。
見證了這一幕仇一客覺得，修生生那時臉上的笑，大約是在高興自己終於能從那個奇怪的疊名裏解脫出來……
隊長的人選確定後，劉楚楚又拿出了她從利貝諾A區帶出來的塔羅牌，讓所有人過來抽牌，說抽中的塔羅牌就是他們以後的代號。北歸不在，他的塔羅牌由劉楚楚代抽。
她抽中了“倒吊人”，有點不開心，於是洛裏斯用他的“星星”和她換了“倒吊人”。
第二天，劉楚楚死了，洛裏斯重傷，那副塔羅牌也在大火中成了一把灰燼。
“深淵”小隊離開利貝諾的計劃徹底失敗了……不，還是有一個人離開了利貝諾的，那個人是北歸。
仇一客一直想不通，為什麽洛裏斯變成天人之後，沒第一時間去尋北歸的晦氣。
想不通，他也不再想了，他只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就行。
譬如此刻，他明白自己該出手了。
“宇宙起源”，洛裏斯伸展雙手模擬宇宙空間，隨後將形同太陽系的八個光球陣列釋放出去，能在瞬間造成超大範圍的破壞。這一招仇一客嘗過，如果真讓洛裏斯施展出來，整個廣場都會變成廢墟。
不止是北歸，在場的都要非死即傷。
仇一客沖了出去，餘光裏看到酒井蘭也掠了過來，顯然她也察覺到了那些光球中蘊含的恐怖能量。
洛裏斯仿佛毫不意外，黑翅一揮身體騰空而起，避過了酒井蘭的大劍，同時左手的光球變成光盾擋下了仇一客的雷擊。
仇一客落在北歸身前，口氣不耐：“滾邊去。”
北歸抹去嘴角的血，笑：“BOSS的一半血條都讓我打下了，你現在讓我走？”
真敢吹，還一半血條，你自己才是紅藍全空了吧。
直接沖嘴硬的死鴨子放了一道雷擊，聽他嗷嗷叫著滾走，仇一客心裏總算痛快了些。
他曾對唐千鶴說洛裏斯是懦夫，而北歸，這個人似乎是懦弱的反義詞，他所做的事，每一件都在旁人看來都需要莫大的勇氣。
北歸從來不是什麽好人，但他夠真，真小人。他敢從西西裏島跑到利貝諾當臥底，一當就是三年，騙得所有人團團轉；也敢在明知某條信息多重要的時候，致意把它洩露出去，讓兇獸們辛苦準備了許久的離島計劃付之東流；最後被人用劍指著心口，還敢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來玩無間道的，一開始我接近你們的目的就不純，談不上什麽背叛，你用“背叛”這個罪名殺我，我就做了鬼也不服。
這貨氣勢太足，仇一客本來已給他想好了一百八十種死法，但突然之間，他真覺得自己有必要先和他理論一下他究竟罪在何處……
最終那一劍還是落了下去。這一劍是為他背叛了“深淵”，無論他再怎麽巧舌如簧，人心自有評斷。
一劍刺出，他胸腔裏的火也散了。再見面時，看著這個昔日同伴，他心裏沒有太多波瀾。
北歸說得沒錯，他一開始就為了完成任務而來，無論劉楚楚，還是修生生他們，都是他計劃內的一環，彼此立場不同，道德上沒什麽可指摘的。你看他不爽，頂多他把命抵給你。
三年，一劍。沒死算他運氣，死了是他活該。
私心裏，仇一客其實欣賞北歸這樣的性格。知道自己想要什麽，想要便去爭，從不為過去停留。
而洛裏斯卻至今不肯從劉楚楚的死裏走出來，他有濃重的自毀傾向，所以才發動了明知必輸的戰爭。
廣場上躺滿了變異人的屍體，七竅流血，支離破碎，但更多的變異人還在忘我的廝殺，鮮血匯成小溪，流到了仇一客的腳下。
仇一客並不清楚變異人們陷入瘋狂的原因，但眼前的景象已告訴他眼下狀況非比尋常。
轉身，他望向空中拍打著黑色羽翼的天人。
洛裏斯。
他曾是他們的同伴，其實現在他也仍是深淵的一員。不過同伴之間刀刃相加的情況，古往今來早已上演不少。
“二對一，沒意見吧。”仇一客的語氣透著他獨有的平靜。
洛裏斯笑了。別人生氣都是橫眉怒目，變態越生氣，笑容越燦爛。
“你是在小瞧我嗎？這可不是什麽友誼賽，講究一對一……”黑光從他的羽翼中透出來，氣息森涼，“這是死戰！”
言盡於此。
修生生撐起了一個巨大的藍色光障，將他們籠罩其中，也將瘋狂的變異人們隔絕在外。
光障之中出現了無數殘影，那是速度發揮到極致的表現。
酒井蘭用劍氣將洛裏斯從半空裏逼下來，仇一客立即迎上去，手中持著的是以雷電加持過的短劍。洛裏斯的武器是他自己的手臂——SS級變異人的手臂比一般的金屬結實多了。
一秒，閃著電光的短劍和變異人的手臂相擊了七次。
一片薄膜似的東西從洛裏斯的右臂滑落——他雖然不懼刀劍，但雷擊卻很棘手，一直戴著這個薄薄的絕緣手套，就是隔絕了仇一客的雷擊。不過這個手套也就到此為止了，強大的雷擊已經穿透了它的絕緣層。
雷擊的強度超出預料，比起半個月前，仇一客似乎更強了。
是因為心中已經不再猶豫，所以異能也隨之增強嗎？
唇邊弧度擴大，洛裏斯向後掠去，同時揮動翅膀，逼過了酒井蘭的一道劍氣，他有點想回到天空裏了，但第二道劍氣緊隨而至，逼著他繼續留在地面上。
酒井蘭眼神專註，面上沒有表情。
仇一客說，比起懦夫，他寧可站在廢物那邊。而對酒井蘭而言，只要能讓“深淵”繼續走下去，她可以抹殺任何阻礙，即使有一天那個阻礙是她自己，她也不會手軟。
北歸和洛裏斯她誰都不喜歡，她出手的原因也很簡單：牽制洛裏斯，不讓他有機會發動異能。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，方才一見到那個尚未成型的光球，心中就起了回避之意。但回避不能解決問題，那麽就只能迎戰。
日夜砥礪技藝的女劍客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劍術已經接近於異能，洛裏斯不敢直接用手臂迎擊，隨手斬下一個死去的變異人的大腿，紅光過後，一根白森森的腿骨出現在他手中。他再揮一揮手，腿骨上就纏繞了大量的輻射能量。
他用這根腿骨迎戰酒井蘭，同時眼風裏留意著另一個對手的動靜。他剛才震傷了仇一客的右手，但他知道對方絕不可能就此認輸。
仇一客果然很快就重整旗鼓，沖了過來。他的頭發微微炸起，似乎向自己施加了電擊，他的動作突然快了數倍，洛裏斯措手不及，身上中了一道雷擊，動作也隨之一僵，酒井蘭的大劍就在此時貼上了他的左臂……
他笑了，沒再動作，任由大劍切開他的皮肉，斬斷骨骼……
左臂掉在地上，發出悶響。
酒井蘭眼中劃過詫異，洛裏斯借著這個空隙狠狠踢中她的腹部，將她踢飛出去；接著將自己落在地上的左臂踢向了仇一客，在對方躲避的瞬間，旋身逼近，手中的腿骨陡然放射出暴烈的輻射波，仇一客猛地向後退去，但還是慢了一步，劇烈的暈眩在他的大腦中爆開，身體仿佛突然置身於熔爐之中。
仇一客跪在地上，垂著頭，血液爭先恐後地從他的口鼻中湧出來。
不等遠處的酒井蘭沖過來，洛裏斯旋身，掠向了場上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不曾動過的男人。
修生生。
他們都在他放出的光障中，這個光障將他們與瘋狂的變異人隔絕，同時也斷絕了洛裏斯獲得外援的可能。
施展光障時雙足必須保持不動，換個對手的話，修生生或許可以一面保持光障，一面悠然自在和敵人過招，但現在沖過來的是洛裏斯，一個SS級的變異人。
洛裏斯人還在半空，無數能量光球已如落矢一般射過來。
修生生腳下沒動，一個雷電光盾在他身前成形，抵消了洛裏斯投過來的能量光球。
洛裏斯有些意外，沒想到修生生和仇一客都是一樣雷電異能，但比起仇一客，他能駕馭的雷電顯然少了許多，光盾已經快被消解了。
兩人的距離只剩不到一米，洛裏斯揮出了拳頭，修生生側頭避開，還以一記直拳。
他的拳頭中同樣帶有雷電，但這點程度的雷擊對洛裏斯不痛不癢。
洛裏斯對自己的格鬥術很有自信，事實也是如此，兩人拆解了十幾招之後，修生生不得不離開他腳下的土地。
那是自然的，面對強敵卻將自己局限在方寸之地，無異於將自己懸於死神的鐮刀之下。
修生生解除了光障，然後他用了一個讓洛裏斯驚訝的異能，“真空窒息”。
強行抽空大氣中的氧分子，令敵人陷入窒息。
洛裏斯瞇起了眼，這個異能非常稀有，迄今為止他只在自己手下的某個天人身上見過，沒想到修生生也有。
在劇烈的戰鬥中被“真空窒息”擊中，即使是他也會因為腦缺氧而暫時動彈不得，這可不妙。
洛裏斯退出幾步，這時酒井蘭已經到了他身後，他回身迎戰，餘光裏看到修生生正好整以暇地在掌中醞釀起能量光球。
熟悉的能量波動感，令洛裏斯心中一震。
能駕馭雷電，能使用“真空窒息”，甚至能使出和他一樣的能量光球……原來如此，修生生的異能是模仿他人的異能嗎……
唇角情不自禁地揚起，洛裏斯猛地攥住了酒井蘭的手，在她的大劍削斷他剩下那只手之前，對她發動了思維控制。
思維控制，顧名思義就是操控他人的思維，先前在青華基地，洛裏斯便是用這個異能控制了外聯部的女部長，讓她把正要和他握手的唐千鶴喚走了。
在旁人看來，酒井蘭在被洛裏斯抓住之後就一動不動，接著洛裏斯松開了手，酒井蘭突然轉過身，朝修生生沖去！
她沒能挨近修生生身前，因為早已察覺不對的北歸攔住了她，兩人在離著修生生十米遠的地方打起來。
至此，這場多對一的圍攻戰，變成了兩個陣營的王對王。
洛裏斯沒急著進攻，他懸浮在半空，宛如指揮家那般擡起雙手，忽然所有倒在地上的變異人都站了起來……不，那並不是站，而是被某種氣流卷了起來，身體與地面垂直。還活著的變異人全都靜了下來，呆呆地看著空中的變異人王者。
死屍們靜默地懸在半空，仿佛一條條死人的舌頭，接著有什麽從它們身體中激射出來，飛向洛裏斯，蠱蟲似的環繞著他身體。
日光之下，那些小東西們折射出耀眼的光。
——那不是別的，正是死去的變異人的晶核，一枚枚，晶瑩璀璨，那澄澈的透明度，正是它們飽含能量的象征。
洛裏斯的羽翼上散出黑光，晶核們很快化成了液體。
他微笑著，將它們全部笑納。
晶核全部沒入男性天人身體裏的那一瞬，酒井蘭倒了下來，長劍滑出她的掌心，“當”一聲砸在地上。
北歸也停住了，手掌發抖地按住左腹，那裏被劍氣劃了一道，再深一點，腸子就要漏出來了。
怪力的女暴龍。他齜牙咧嘴地想，卻沒空往女暴龍臉上畫一只烏龜作為報覆，轉身面向洛裏斯。
誰都看得出洛裏斯接下來要開大招了，就是不知道他一口氣吃掉了這麽多晶核，實力會變態到什麽地步……不過這下總算明白了，為什麽他的力量會超出其他變異人那麽多，因為他能利用別人的晶核來增加自己的異能。
變異人想要提升自己的異能，只有攝入高能量的血液這一途，靠食用同類的晶核增強異能這種事……今天之前真是聞所未聞。
洛裏斯的黑色翅膀大了一圈，兩只翅膀加起來接近四分之一個籃球場，不僅如此，他的羽毛似乎具有了某種金屬的特性，冷光森然。
他揮一揮羽翼，幾根翎羽就像流星那樣射了出去，釘入鐘樓。
好快！只來得及看到一道流線型的殘影。
北歸心裏升起一股寒意。他一直覺得自己別的不敢說，逃跑的本事肯定世界第一，但這個瞬間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翎羽削斷他脖頸前發動瞬移。
血液一直在流失，他開始覺得身體發冷。
如果唐千鶴這時在的話，應該可以幫他把身體回溯到一小時以前，但不知道失去的血液是不是也可以補回來……
他緊盯著前方，讓自己將註意力集中的洛裏斯身上，以此抵禦失血造成的暈眩。
洛裏斯笑容燦爛，目光在場內流轉，像在思考誰才是他的第一個目標。
大概不是我，北歸想。這很好猜，最美味的果實，當然要留到最後才慢慢享用。
當年與劉楚楚的死有關的人，幾乎都被洛裏斯變著花樣虐殺了。唯獨他，這個被洛裏斯堅定地認為是害死劉楚楚的兇手，至今還好好地在踩在地球上，和他呼吸著同一片空氣。
當然不是因為顧念同伴情誼這種可笑的理由。北歸大致能猜到這個心理偏執的變態是怎麽想的：他找不到能令仇敵足夠痛苦的手段，所以他寧可忍著，耐著，等一個最佳時機。
他認為北歸活得並不開心，一個早就被宣判了死亡日的人，就算面上笑得再燦爛心裏也不可能真正快活，所以他留著他的命，在他找到能更讓他更不快活的事物之前，他讓他繼續活著，繼續感受那份痛苦。
洛裏斯確實等到了，那個足夠摧毀北歸的事物。
北歸的弱點——那個名為唐千鶴的女性異能者此刻正在中控室裏，緊張地看著這一幕。
從十分鐘前開始，唐千鶴就一眨不眨地盯著監視器，生怕自己一眼看不到就有人要粉身碎骨，但仔細想想，就算她把監視器盯穿了也沒用，那幾只兇獸無論誰踩進了閻王殿，隔著幾千米她根本來不及把人拉回來。
宋必方還沒找到，太陽廣場上的局勢卻越來越惡劣，唐千鶴急得一腦門汗，偏偏碧琳娜還在旁邊張牙舞爪——她被唐千鶴綁在了柱子上，但瞧她那掙紮的力度，恐怕不是綁著她的繩子先崩開，就是柱子先頂不住斷掉。
唐千鶴心裏大罵張倩這死人頭真是遺臭萬年，死了都留下一堆爛攤子，扭頭再瞅一眼監視器，下了決定。
她走到碧琳娜身前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我現在給你時間回溯，你不要怕。”
對方的回應是一個尼羅河巨鱷般的啃噬！唐千鶴眼疾手快，抓過旁邊的生物百科大辭典塞進她大張的嘴裏……女變異人兩排尖利的牙齒深深嵌入書本，發出不滿的嗚嗚聲。
看著那張仿佛日本志怪小說裏“裂嘴女”般的面孔，唐千鶴不忍地別開眼，發動了異能。
很快，碧琳娜停止了掙紮，她臉上漸漸透出茫然的神情，接著垂下了眼睛，呼吸慢慢勻長……
睡著了。
唐千鶴松口氣，俯下|身，幫她解開繩子。
碧琳娜身後的翅膀已經消失了，獠牙也是。現在她已經不再是變異人，而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子。
唐千鶴把她藏在櫃子裏，然後直起身，深吸一口氣，自覺體內的能量還算充沛，最後再望了一眼監視器，轉身奔出了中控室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當時兇獸們抽到的塔羅牌分別是這樣的：
愚者：修生生
月亮：北歸（劉楚楚代抽）
女祭司：酒井蘭
星星：洛裏斯
戰車：大武
高塔：仇一客
倒吊人：劉楚楚（已死亡）
目測最遲下下章太陽王宮這個副本就結束了嗯=v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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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在這一刻變得比腳底的泥更輕賤，失去了理性的野獸互相啃噬，鮮血染紅了日光。
廣場東面的羅馬式鐘樓下，東方面孔的黑發青年和金棕色頭發的天人正在廝殺。
“廝殺”只是比較委婉的說法，其實誰都看得出來，洛裏斯游刃有餘，反觀北歸，不但連敵人的衣角都沒碰到，身上還受了好幾處傷。
除非北歸刻意隱藏了實力，否則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可以預見了：他一定會輸，而且輸得很慘，或許連命都要賠給對手。
事實上，北歸已然盡了全力。
他絕對不弱，只是敵人太強了。
2020年末世來臨的那會兒，洛裏斯在阿爾卑斯登山，感染了信息素之後他直接睡在了雪地裏，一睡就是三年，醒過來過發現自己變成了天人，而且似乎還挺強的……事實是強得離譜，他成了史上第一個一出世異能就是S級的變異人。
兩人都住在利貝諾那會兒，洛裏斯就比北歸能吃耐打跑得快，現在洛裏斯成了S級天人，他們之間的差距瞬間就無法用量詞來形容了……打個比方，北歸辛辛苦苦用數年時間爬到了阿爾卑斯的山頂，而洛土豪一夜之間就乘著火箭登上了月球……
現在的洛裏斯有多強，仇一客最清楚，半個月前他和洛裏斯交手，他斷了兩根肋骨，對方只青了一根指頭。
也是這一場相鬥，仇一客終於確定了：洛裏斯根本沒放下。所有人都在向前走，他卻把自己留在了劉楚楚死掉那個夏日。
懦夫。
給自己接回肋骨的時候，仇一客瞟到衣角的血漬，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劉楚楚時的情景。
那時他又一次尋仇失敗，倒在濕地裏，大雨傾盆，他感覺自己就快變成身下爛泥的一部分，卻迷迷糊糊地聽到三個自遠而近的腳步聲，接著女孩子的聲音驚詫地響起：“哎，這裏躺著個人！”
——那就是他們的初逢，當時劉楚楚身旁還有兩個人，修生生和酒井蘭。
當然你不能指望修生生和酒井蘭會主動救人，事實上自從毛寸頭死後，放眼整個利貝諾，不計得失的傻子也就只有劉大姑娘這麽一人了……所以仇一客真該感謝劉楚楚，講真這要是放在古代中國他就該賣身葬父以身相許了，即使放到現在來看，救命之恩也不是件小事兒，對著恩公，不說恭恭敬敬，至少你得禮讓三分吧？
然而仇一客的道德水準遠遠沒達到及格線，這小子屬白眼狼的，養好了傷一聲不吭就走了，拖著他那小身板兒，繼續他的尋仇大業……
一遍遍地覆仇，一遍遍地失敗，幾乎每次都是慘兮兮地被劉楚楚撿回來。
如果“聖母”這個詞沒被用濫了的話，用在劉楚楚身上真是最合適不過。
這姑娘簡直不像人生人養的，正常人能有她這麽缺心眼嗎？能有她這麽不撞東墻不回頭嗎？她懂不懂什麽叫獨善其身什麽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？
這個腦袋少根筋的姑娘絕對是利貝諾一朵奇葩。
但誰也不會真的討厭這樣的人。
仇一客不會，其他人也不會。洛裏斯拿她當妹妹，誰打她主意他就收拾得誰終身不能自理。
修生生十七歲那年，兇獸們聚在一棟廢棄大樓裏，計劃著完成最後一件事，然後就一起離開利貝諾。劉楚楚提議給他們的小團體起個響亮的名字，眾人紛紛響應，最終定下的名字是“深淵”。
名字有了，接下來就該確定團隊首領，劉楚楚投票給了修生生，其他人沒意見，修生生本人也同意出任，他只有一個要求：從今以後，所有人必須喚他“隊長”。
多大點的事兒，劉楚楚當即拍板宣布：以後大夥兒都得管生生喊“隊長”，誰壞了規矩就自己找個電腦主板跪著去。
見證了這一幕仇一客覺得，修生生那時臉上的笑，大約是在高興自己終於能從那個奇怪的疊名裏解脫出來……
隊長的人選確定後，劉楚楚又拿出了她從利貝諾A區帶出來的塔羅牌，讓所有人過來抽牌，說抽中的塔羅牌就是他們以後的代號。北歸不在，他的塔羅牌由劉楚楚代抽。
她抽中了“倒吊人”，有點不開心，於是洛裏斯用他的“星星”和她換了“倒吊人”。
第二天，劉楚楚死了，洛裏斯重傷，那副塔羅牌也在大火中成了一把灰燼。
“深淵”小隊離開利貝諾的計劃徹底失敗了……不，還是有一個人離開了利貝諾的，那個人是北歸。
仇一客一直想不通，為什麽洛裏斯變成天人之後，沒第一時間去尋北歸的晦氣。
想不通，他也不再想了，他只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就行。
譬如此刻，他明白自己該出手了。
“宇宙起源”，洛裏斯伸展雙手模擬宇宙空間，隨後將形同太陽系的八個光球陣列釋放出去，能在瞬間造成超大範圍的破壞。這一招仇一客嘗過，如果真讓洛裏斯施展出來，整個廣場都會變成廢墟。
不止是北歸，在場的都要非死即傷。
仇一客沖了出去，餘光裏看到酒井蘭也掠了過來，顯然她也察覺到了那些光球中蘊含的恐怖能量。
洛裏斯仿佛毫不意外，黑翅一揮身體騰空而起，避過了酒井蘭的大劍，同時左手的光球變成光盾擋下了仇一客的雷擊。
仇一客落在北歸身前，口氣不耐：“滾邊去。”
北歸抹去嘴角的血，笑：“BOSS的一半血條都讓我打下了，你現在讓我走？”
真敢吹，還一半血條，你自己才是紅藍全空了吧。
直接沖嘴硬的死鴨子放了一道雷擊，聽他嗷嗷叫著滾走，仇一客心裏總算痛快了些。
他曾對唐千鶴說洛裏斯是懦夫，而北歸，這個人似乎是懦弱的反義詞，他所做的事，每一件都在旁人看來都需要莫大的勇氣。
北歸從來不是什麽好人，但他夠真，真小人。他敢從西西裏島跑到利貝諾當臥底，一當就是三年，騙得所有人團團轉；也敢在明知某條信息多重要的時候，致意把它洩露出去，讓兇獸們辛苦準備了許久的離島計劃付之東流；最後被人用劍指著心口，還敢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來玩無間道的，一開始我接近你們的目的就不純，談不上什麽背叛，你用“背叛”這個罪名殺我，我就做了鬼也不服。
這貨氣勢太足，仇一客本來已給他想好了一百八十種死法，但突然之間，他真覺得自己有必要先和他理論一下他究竟罪在何處……
最終那一劍還是落了下去。這一劍是為他背叛了“深淵”，無論他再怎麽巧舌如簧，人心自有評斷。
一劍刺出，他胸腔裏的火也散了。再見面時，看著這個昔日同伴，他心裏沒有太多波瀾。
北歸說得沒錯，他一開始就為了完成任務而來，無論劉楚楚，還是修生生他們，都是他計劃內的一環，彼此立場不同，道德上沒什麽可指摘的。你看他不爽，頂多他把命抵給你。
三年，一劍。沒死算他運氣，死了是他活該。
私心裏，仇一客其實欣賞北歸這樣的性格。知道自己想要什麽，想要便去爭，從不為過去停留。
而洛裏斯卻至今不肯從劉楚楚的死裏走出來，他有濃重的自毀傾向，所以才發動了明知必輸的戰爭。
廣場上躺滿了變異人的屍體，七竅流血，支離破碎，但更多的變異人還在忘我的廝殺，鮮血匯成小溪，流到了仇一客的腳下。
仇一客並不清楚變異人們陷入瘋狂的原因，但眼前的景象已告訴他眼下狀況非比尋常。
轉身，他望向空中拍打著黑色羽翼的天人。
洛裏斯。
他曾是他們的同伴，其實現在他也仍是深淵的一員。不過同伴之間刀刃相加的情況，古往今來早已上演不少。
“二對一，沒意見吧。”仇一客的語氣透著他獨有的平靜。
洛裏斯笑了。別人生氣都是橫眉怒目，變態越生氣，笑容越燦爛。
“你是在小瞧我嗎？這可不是什麽友誼賽，講究一對一……”黑光從他的羽翼中透出來，氣息森涼，“這是死戰！”
言盡於此。
修生生撐起了一個巨大的藍色光障，將他們籠罩其中，也將瘋狂的變異人們隔絕在外。
光障之中出現了無數殘影，那是速度發揮到極致的表現。
酒井蘭用劍氣將洛裏斯從半空裏逼下來，仇一客立即迎上去，手中持著的是以雷電加持過的短劍。洛裏斯的武器是他自己的手臂——SS級變異人的手臂比一般的金屬結實多了。
一秒，閃著電光的短劍和變異人的手臂相擊了七次。
一片薄膜似的東西從洛裏斯的右臂滑落——他雖然不懼刀劍，但雷擊卻很棘手，一直戴著這個薄薄的絕緣手套，就是隔絕了仇一客的雷擊。不過這個手套也就到此為止了，強大的雷擊已經穿透了它的絕緣層。
雷擊的強度超出預料，比起半個月前，仇一客似乎更強了。
是因為心中已經不再猶豫，所以異能也隨之增強嗎？
唇邊弧度擴大，洛裏斯向後掠去，同時揮動翅膀，逼過了酒井蘭的一道劍氣，他有點想回到天空裏了，但第二道劍氣緊隨而至，逼著他繼續留在地面上。
酒井蘭眼神專註，面上沒有表情。
仇一客說，比起懦夫，他寧可站在廢物那邊。而對酒井蘭而言，只要能讓“深淵”繼續走下去，她可以抹殺任何阻礙，即使有一天那個阻礙是她自己，她也不會手軟。
北歸和洛裏斯她誰都不喜歡，她出手的原因也很簡單：牽制洛裏斯，不讓他有機會發動異能。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，方才一見到那個尚未成型的光球，心中就起了回避之意。但回避不能解決問題，那麽就只能迎戰。
日夜砥礪技藝的女劍客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劍術已經接近於異能，洛裏斯不敢直接用手臂迎擊，隨手斬下一個死去的變異人的大腿，紅光過後，一根白森森的腿骨出現在他手中。他再揮一揮手，腿骨上就纏繞了大量的輻射能量。
他用這根腿骨迎戰酒井蘭，同時眼風裏留意著另一個對手的動靜。他剛才震傷了仇一客的右手，但他知道對方絕不可能就此認輸。
仇一客果然很快就重整旗鼓，沖了過來。他的頭發微微炸起，似乎向自己施加了電擊，他的動作突然快了數倍，洛裏斯措手不及，身上中了一道雷擊，動作也隨之一僵，酒井蘭的大劍就在此時貼上了他的左臂……
他笑了，沒再動作，任由大劍切開他的皮肉，斬斷骨骼……
左臂掉在地上，發出悶響。
酒井蘭眼中劃過詫異，洛裏斯借著這個空隙狠狠踢中她的腹部，將她踢飛出去；接著將自己落在地上的左臂踢向了仇一客，在對方躲避的瞬間，旋身逼近，手中的腿骨陡然放射出暴烈的輻射波，仇一客猛地向後退去，但還是慢了一步，劇烈的暈眩在他的大腦中爆開，身體仿佛突然置身於熔爐之中。
仇一客跪在地上，垂著頭，血液爭先恐後地從他的口鼻中湧出來。
不等遠處的酒井蘭沖過來，洛裏斯旋身，掠向了場上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不曾動過的男人。
修生生。
他們都在他放出的光障中，這個光障將他們與瘋狂的變異人隔絕，同時也斷絕了洛裏斯獲得外援的可能。
施展光障時雙足必須保持不動，換個對手的話，修生生或許可以一面保持光障，一面悠然自在和敵人過招，但現在沖過來的是洛裏斯，一個SS級的變異人。
洛裏斯人還在半空，無數能量光球已如落矢一般射過來。
修生生腳下沒動，一個雷電光盾在他身前成形，抵消了洛裏斯投過來的能量光球。
洛裏斯有些意外，沒想到修生生和仇一客都是一樣雷電異能，但比起仇一客，他能駕馭的雷電顯然少了許多，光盾已經快被消解了。
兩人的距離只剩不到一米，洛裏斯揮出了拳頭，修生生側頭避開，還以一記直拳。
他的拳頭中同樣帶有雷電，但這點程度的雷擊對洛裏斯不痛不癢。
洛裏斯對自己的格鬥術很有自信，事實也是如此，兩人拆解了十幾招之後，修生生不得不離開他腳下的土地。
那是自然的，面對強敵卻將自己局限在方寸之地，無異於將自己懸於死神的鐮刀之下。
修生生解除了光障，然後他用了一個讓洛裏斯驚訝的異能，“真空窒息”。
強行抽空大氣中的氧分子，令敵人陷入窒息。
洛裏斯瞇起了眼，這個異能非常稀有，迄今為止他只在自己手下的某個天人身上見過，沒想到修生生也有。
在劇烈的戰鬥中被“真空窒息”擊中，即使是他也會因為腦缺氧而暫時動彈不得，這可不妙。
洛裏斯退出幾步，這時酒井蘭已經到了他身後，他回身迎戰，餘光裏看到修生生正好整以暇地在掌中醞釀起能量光球。
熟悉的能量波動感，令洛裏斯心中一震。
能駕馭雷電，能使用“真空窒息”，甚至能使出和他一樣的能量光球……原來如此，修生生的異能是模仿他人的異能嗎……
唇角情不自禁地揚起，洛裏斯猛地攥住了酒井蘭的手，在她的大劍削斷他剩下那只手之前，對她發動了思維控制。
思維控制，顧名思義就是操控他人的思維，先前在青華基地，洛裏斯便是用這個異能控制了外聯部的女部長，讓她把正要和他握手的唐千鶴喚走了。
在旁人看來，酒井蘭在被洛裏斯抓住之後就一動不動，接著洛裏斯松開了手，酒井蘭突然轉過身，朝修生生沖去！
她沒能挨近修生生身前，因為早已察覺不對的北歸攔住了她，兩人在離著修生生十米遠的地方打起來。
至此，這場多對一的圍攻戰，變成了兩個陣營的王對王。
洛裏斯沒急著進攻，他懸浮在半空，宛如指揮家那般擡起雙手，忽然所有倒在地上的變異人都站了起來……不，那並不是站，而是被某種氣流卷了起來，身體與地面垂直。還活著的變異人全都靜了下來，呆呆地看著空中的變異人王者。
死屍們靜默地懸在半空，仿佛一條條死人的舌頭，接著有什麽從它們身體中激射出來，飛向洛裏斯，蠱蟲似的環繞著他身體。
日光之下，那些小東西們折射出耀眼的光。
——那不是別的，正是死去的變異人的晶核，一枚枚，晶瑩璀璨，那澄澈的透明度，正是它們飽含能量的象征。
洛裏斯的羽翼上散出黑光，晶核們很快化成了液體。
他微笑著，將它們全部笑納。
晶核全部沒入男性天人身體裏的那一瞬，酒井蘭倒了下來，長劍滑出她的掌心，“當”一聲砸在地上。
北歸也停住了，手掌發抖地按住左腹，那裏被劍氣劃了一道，再深一點，腸子就要漏出來了。
怪力的女暴龍。他齜牙咧嘴地想，卻沒空往女暴龍臉上畫一只烏龜作為報覆，轉身面向洛裏斯。
誰都看得出洛裏斯接下來要開大招了，就是不知道他一口氣吃掉了這麽多晶核，實力會變態到什麽地步……不過這下總算明白了，為什麽他的力量會超出其他變異人那麽多，因為他能利用別人的晶核來增加自己的異能。
變異人想要提升自己的異能，只有攝入高能量的血液這一途，靠食用同類的晶核增強異能這種事……今天之前真是聞所未聞。
洛裏斯的黑色翅膀大了一圈，兩只翅膀加起來接近四分之一個籃球場，不僅如此，他的羽毛似乎具有了某種金屬的特性，冷光森然。
他揮一揮羽翼，幾根翎羽就像流星那樣射了出去，釘入鐘樓。
好快！只來得及看到一道流線型的殘影。
北歸心裏升起一股寒意。他一直覺得自己別的不敢說，逃跑的本事肯定世界第一，但這個瞬間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翎羽削斷他脖頸前發動瞬移。
血液一直在流失，他開始覺得身體發冷。
如果唐千鶴這時在的話，應該可以幫他把身體回溯到一小時以前，但不知道失去的血液是不是也可以補回來……
他緊盯著前方，讓自己將註意力集中的洛裏斯身上，以此抵禦失血造成的暈眩。
洛裏斯笑容燦爛，目光在場內流轉，像在思考誰才是他的第一個目標。
大概不是我，北歸想。這很好猜，最美味的果實，當然要留到最後才慢慢享用。
當年與劉楚楚的死有關的人，幾乎都被洛裏斯變著花樣虐殺了。唯獨他，這個被洛裏斯堅定地認為是害死劉楚楚的兇手，至今還好好地在踩在地球上，和他呼吸著同一片空氣。
當然不是因為顧念同伴情誼這種可笑的理由。北歸大致能猜到這個心理偏執的變態是怎麽想的：他找不到能令仇敵足夠痛苦的手段，所以他寧可忍著，耐著，等一個最佳時機。
他認為北歸活得並不開心，一個早就被宣判了死亡日的人，就算面上笑得再燦爛心裏也不可能真正快活，所以他留著他的命，在他找到能更讓他更不快活的事物之前，他讓他繼續活著，繼續感受那份痛苦。
洛裏斯確實等到了，那個足夠摧毀北歸的事物。
北歸的弱點——那個名為唐千鶴的女性異能者此刻正在中控室裏，緊張地看著這一幕。
從十分鐘前開始，唐千鶴就一眨不眨地盯著監視器，生怕自己一眼看不到就有人要粉身碎骨，但仔細想想，就算她把監視器盯穿了也沒用，那幾只兇獸無論誰踩進了閻王殿，隔著幾千米她根本來不及把人拉回來。
宋必方還沒找到，太陽廣場上的局勢卻越來越惡劣，唐千鶴急得一腦門汗，偏偏碧琳娜還在旁邊張牙舞爪——她被唐千鶴綁在了柱子上，但瞧她那掙紮的力度，恐怕不是綁著她的繩子先崩開，就是柱子先頂不住斷掉。
唐千鶴心裏大罵張倩這死人頭真是遺臭萬年，死了都留下一堆爛攤子，扭頭再瞅一眼監視器，下了決定。
她走到碧琳娜身前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我現在給你時間回溯，你不要怕。”
對方的回應是一個尼羅河巨鱷般的啃噬！唐千鶴眼疾手快，抓過旁邊的生物百科大辭典塞進她大張的嘴裏……女變異人兩排尖利的牙齒深深嵌入書本，發出不滿的嗚嗚聲。
看著那張仿佛日本志怪小說裏“裂嘴女”般的面孔，唐千鶴不忍地別開眼，發動了異能。
很快，碧琳娜停止了掙紮，她臉上漸漸透出茫然的神情，接著垂下了眼睛，呼吸慢慢勻長……
睡著了。
唐千鶴松口氣，俯下|身，幫她解開繩子。
碧琳娜身後的翅膀已經消失了，獠牙也是。現在她已經不再是變異人，而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子。
唐千鶴把她藏在櫃子裏，然後直起身，深吸一口氣，自覺體內的能量還算充沛，最後再望了一眼監視器，轉身奔出了中控室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當時兇獸們抽到的塔羅牌分別是這樣的：
愚者：修生生
月亮：北歸（劉楚楚代抽）
女祭司：酒井蘭
星星：洛裏斯
戰車：大武
高塔：仇一客
倒吊人：劉楚楚（已死亡）
目測最遲下下章太陽王宮這個副本就結束了嗯=v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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